音乐财经成立5年来,亲身经历着、记录着行业的发展与变迁。从电台、杂志、电视节目到流媒体播客、公众号、短视频,媒体的形态和介质因为科技的发展或主动或被动地转型。有人对传统电台和杂志的生存感到担忧;有人好奇在未来什么是传播和渗透最有效的音乐媒介;有人批评浮躁的环境里媒体制造大量劣质内容;有人说中国没有适合专业音乐媒体扎根的土壤与环境;还有人始终对明天满怀期待……
在音乐财经5周年暨小鹿角APP发布会的论坛上,我们请到了摩登天空CEO沈黎晖、中国第一代电台DJ张有待、众乐纪创始人/独立音乐人陈鸿宇,聊聊《中国音乐媒体、自媒体与音乐传播的变迁》。
小鹿角:三位与中国音乐媒体都有很深的渊源,在90年代初,有待老师是中国第一批电台DJ,然后主持了中国首个欧美音乐风格的电台节目;在90年代末,沈总创办了《摩登天空杂志》;到了流媒体时代,鸿宇以音乐人的姿态出现,发布了《浓烟下的诗歌电台》首张个人专辑,在流媒体平台上也有自己的播客频道。可以说三位见证了从1990到马上到来的2020年,这30年中国音乐媒体的变迁和发展。
陈鸿宇:我自己的感受是,可能媒体和所有其他的文化传播类的行业都一样,经历了一个由B to C到B+C to C的时代。现在更多的普通人能够发声,专业媒体或者说是原来的B端也会更多地受到C端(用户)的影响,要讲究流量,讲究热点。所以感觉跟音乐的发展有些相同,现在C端用户作为一个媒体方的时候,光脚的穿鞋的都在一起,就导致无法简单总结媒体市场情况,这就是我的看法。
张有待:我觉得现在的媒体更自然,更自由一些。好的地方就是每个人都可以自己去发表自己的媒体内容,成为一个独立的“媒体”,但是同时也出现了太多抢眼球的行为,而且媒体的关注点开始越来越偏离内容的本质。所以为了抢眼球,很多的信息太过标题党。
我开始是在传统电台,然后到现在在一些网络媒体上放我自己的节目,这两种方式会给我不同的感觉。那电台媒体,我可能放了一个节目以后,并没有获得很多的回馈,但是网络媒体我可以很快的得到大众给我的反馈,这一点是不同的地方。
沈黎晖:其实我们跟媒体之间关系还是挺多的。因为摩登天空最开始做杂志的时候(纸媒时代),那个时期电台特别重要,我们都会从电台里获得资讯。后来我们做《摩登天空杂志》的时候,很多人来了解国内的音乐正在发生什么,包括地下音乐、独立音乐、海外的音乐,大家真的是因为这个杂志才收到这些资讯。所以那个时候可能一个纸媒、一个电台就是喜欢这类事情的一个核心。
但到今天,我觉得太碎片化了,我们现在有那么多的渠道,还在自己经营电台以及公众号,但是你还是觉得好像哪个都不是特别有用。
所以确实像鸿宇刚才说的,我觉得个体的作用更大一些,(信息的流通)变成了一个很平的状态。在今天可能确实人人都是媒体,媒体可能作用越来越弱,界限越来越模糊,每个点变得更分散,也必须要接受。
小鹿角:如三位刚才所说,音乐媒体的分散化、碎片化现象越来越严重,那想问一下有待老师,在人人都可以是行业评论员的自媒体时代,你认为做专业音乐媒体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张有待:像以前如果你要在国家电视台里边,就是我们的中央台、国际台或者北京台,当主持人是有一个门槛的。但是现在好多喜欢音乐的人自己就可以做一个电台,可以成立一个自己的网络电台,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来做节目,也有很大的受众。
但是正规的电台里需要能够真正有属于自己的声音,并且有个性的、有独立推介能力的电台节目和主持人,这点是很重要的,跟独立的网络的媒体还是有不同的地方。
小鹿角:鸿宇的首张专辑的名字叫做《浓烟下的诗歌电台》,为什么你会选择用“电台”作为专辑名字?
陈鸿宇:其实当时我们没有什么电台的情节。我大学虽然是新闻系,但毕业之后一直没做这行,机缘巧合,我去到北京广播电台做过一年的编辑,那个时候刚好是那些互联网播客,蜻蜓、喜马拉雅、荔枝这些平台崛起的时候。当时结合自己在传统电台形式的工作环境,和新时代的碰撞下,对电台或者是对这些媒体的概念,新闻的概念才渐渐清晰起来。
其实《浓烟下的诗歌电台》纯粹是一个名字,但我觉得可能电台情节也好,还是说作为一个浓烟下的氛围也好一个意象的概念也好,它在艺术上以及我的理解上是成立。
小鹿角:刚才鸿宇提到传统电台和网络播客有一个碰撞的阶段,同样实体杂志也受到了新媒体形式的影响。那下一个问题要问沈总,今年《摩登天空杂志》改名为《摩登天空ZERO》,您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时间点?《摩登天空杂志》和《摩登天空ZERO》连接的核心在什么地方?它们的区别又在哪里呢?
沈黎晖:因为Modernsky ZERO这个概念是在摩登天空20周年的时候提出来,我们要重新回到起点去打破一些东西、破坏一些东西。我们也在我们的办公楼办了派对,也比较希望我们会回到比较“发现”的那个状态。
其实我不是特别关心阅读量的多少,因为跟我们的商业没啥关系,所以为什么不去做更有意思的内容?或者是我们认为有意思的那一种就可以了。
所以我们改了一个名字,不过现在内容还没有真正改,但我希望它改善后的内容是真正能站在全世界的一个视角,发现真正有意思的人和事,然后我们把这些跟我们其他的东西相链接,产生更有意思的媒体角度的内容也好,或者是任何内容。所以我希望我们所谓的媒体,实际上不是要做大,而是要做小。
沈黎晖:不适合吧。我觉得音乐媒体,比如说音乐财经、小鹿角是有用的,如果你做产业To B的我觉得它是需要的,它需要信息的查询,需要知道行业发生什么。但我觉得,比如对于To C的音乐媒体,可能会被切割成一个一个更细分、更垂直这样的一个方向。如果单靠一个媒体,如果它有非常成立的商业模式,我觉得可能也可以,但是(现在阶段To C媒体)好像也很难找到一个好的商业模式。
小鹿角:有待老师和鸿宇可以说代表了传统电台和流媒体播客/网络电台两个不同的时代,你们认为传统电台会被流媒体电台逐渐取代吗?
陈鸿宇:我觉得网络电台的存在,其实就是传统电台仍然有魅力的一个证明,它只不过是用不同的形式存在而已。我个人来说,比方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在传统电台里播放的节目,但第2天我把它放到网络平台上,然后会看到不同的受众不同的反馈。对我来说,在两个不同的空间里有我电台的存在,传统电台存在有它的特殊的意义。
张有待:其实真正的电台还应该是传统平台,因为它具有那种浪漫和想象力,再一个是不可重复性。比方说,刚才有一个朋友我不认识,他说我听你的节目,有一天我听到你的节目里边好像忘关麦克风了,所以你跟着那首爵士歌曲唱歌来着,然后被我听到了,不好意思,我听到你走调了(笑)。
其实特别好,这个就证明他有想象力了。我想告诉这个朋友,他的想象力其实是不存在的,因为我并没有在直播。因为有一次我在播一位钢琴演奏家,他的特点就是边弹琴边跟着哼哼。刚才这位朋友就是在听这个节目的时候产生了他的幻想。电台只有在直播的时候,城市上空的电波才有存在的意义,才是我们说的有想象力的、浪漫的,你播的每一首歌曲都有意义的,这就是传统平台。
我之所以在年代90年代初能够遇到中国的广播和电台的复兴,因为那个时候有一批人,他们对广播充满了热情,觉得广播是一个有魅力的东西,唤起了所有人对广播的关注。所以大家都去听电台,才会做一个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节目类型或者是音乐类型。
那时候允许一个主持人可以有自己的个性,自己的发挥,所以我才能够成为我。到今天仍然是,所以我觉得还是传统电台更有魅力。
小鹿角:确实是的,音乐媒体作为媒介,它的使命还是引导和传递,要把好的作品好的音乐,送到歌迷和听众那里。基于此,我想问一下鸿宇,你现在比较偏好通过哪一种媒介和歌迷交流?你觉得哪一种音乐媒体或者说媒介是最有效的方式?
陈鸿宇:刚才听有待老师说,我一边听,一边就感觉在播电台一样,就觉得真的就是从传统的电台里出来的DJ或主持人就有这种魅力,他说话的时候已经不自觉地把你也带入到那种状态。这个一方面是专业度和长时间以来的历练,我觉得更重要的是对于这种行业的一种高屋建瓴的热爱,它已经融入到生活或生命里了,说话不自觉就是这个味儿,就是这种感受。
我当时在电台里工作的时候,很多主持人自己在台里做的节目挺好,但是电视台、电台作为一个渠道,它会把自己跟互联网电台作为竞争关系,所以节目只能在台里播放,不能传到网上。但之后把这个节目再放到网上,节目质量比C端做的要好,传上去立刻就会得到流量,发现原来还有这么多的粉丝听众,并没有过时。
我现在做的不管电台也好,公众号也好,感觉它不能称之为媒体,真的就是自媒体或者叫做听众媒体,只是影响到了希望被我影响的那部分人,包括我的粉丝,我的听众。但这也不是一个单纯的内容,它是基于我音乐的一个延伸。不过现在我的电台说起来就有点惭愧了,我也很久没有更新了,觉得好像变成了一个自娱自乐的事儿。我做了这个东西,然后传到网上去,就是让自己的听众听一下,乐呵一下。
张有待:我觉得现在做媒体真的是非常难,因为我前一段也尝试,除了电台以外,我也特别喜欢杂志,我也是一个杂志的收藏者。我觉得国内的音乐杂志不应该是空白,尤其我也特别支持《摩登天空杂志》能够继续办下去。
主要是国内的乐迷获取音乐的资讯的方式和国外有很大不同,所以我也尝试去做一个网络的杂志,但是发现很难做的原因是,现在网络上所有的媒体,内容信息量那么大的时候,就像我刚才提到的,所有人都会有些抢眼球的行为。所以我会发现当你有了一个很好内容的文章,你就需要一个特别烂的标题,我所说的烂的标题就是跟内容不符,只是为了争取更多人去看到它而起一个下三滥的标题。这是我完全不能够接受的,但是是媒体和市场需要接受的东西。
所以这个就会让我们的媒体越来越去为了一个标题而写内容,而不是为了内容去选标题,这是我们现在媒体所遇到的,所有的媒体都会遇到的问题。所以我希望以后在未来我们国内的媒体,无论是电台、网络还是平面媒体,都更多地注重内容和看重内容本身,而不要去仅仅的是做一个表象的东西,这样的话永远是浮云,是很快就过去的一个现象。
沈黎晖:刚才说到电台,其实我们不小心也变成了电台的运营者。我还挺有感触的,因为从我们的角度来讲,确实可以看到一些成绩。比如当初我们刚接手湖南本地的一个电台的时候,它的营收是500万左右。但现在过去了4年,在湖南的Modernsky Radio,现在已经从500万的规模涨到了今年3000多万的营收。所以总体来讲电台运营还是OK。
我想接着这个说,其实在中国做音乐媒体,我觉得不管是平面、电台还是互联网,我觉得首先它还是有空间的,还是有机会可以做得更好。第二我想说的就是,像传统电视台,它也必须要做很读者向的东西才能生存。
一个所谓的音乐媒体,它必须是有更多立体的运营模式的,跟更多的板块进行结合和叠加,这样我觉得可能会有一些更多的机会。所以我想说,实实在在、脚踏实地做的事情,机会都在。反过来说,比如像音乐财经,它开始的时候,可能就是为行业提供财经角度或者说商业视角。
因为在以前我也认为可能在音乐行业,大家一提到钱,一提到商业,好像离大家都很远,但这个(模式)在国外有很多可以对标的(平台),其实把为行业服务这个事情做好,也是有很多机会的,所以我觉得一定会有收获。
陈鸿宇:这个问题的答案有点像是我前两天想的一个问题的答案,那个问题就是怎么样才能找到更多好的独立音乐人?
我想象的两个点,一就希望经济越来越好,然后让更多的真正的听歌的,能够不因为自己的生计条件而有所限制的去接触音乐、了解音乐,说不定就有这种喜欢歌有天赋的人就被发现了。第二就是希望能够更加开放,让大部分的人能够真正表达自己,百花齐放。我觉得可能这样从音乐角度、从媒体角度来说都会更好。不会让现在这种脚决定脑袋的情况越发展越严重。
小鹿角:谢谢各位。每一个音乐行业的媒体人,都会希望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去记录行业的发展,陪伴行业成长。在之前的环节大家说到内容生产者其实都很焦虑,但是大家仍然在这里坚持,也是因为真的喜欢。小鹿角音乐财经一直在不断的突破和尝试,但唯一不变的核心仍然是生产有价值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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