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喆

来源：雪球

A股的非理性泡沫

读《非理性繁荣》有感

罗伯特.J.希勒对泡沫的定义

股票市场泡沫是非理性繁荣的典型标志物。2013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罗伯特.J.希勒这样定义了泡沫：

价格上涨的消息刺激了投资者的热情，并且这种热情通过心理的相互传染在人与人之间扩散，在此过程中，被夸大的故事使得股票价格增长显得合理，有关价格增长的消息又不断被放大，撩拨了一波又一波的投资者扎堆到市场中。这些投资者尽管可能对资产的真实价格有所疑虑，但可能出于对其他投资者发迹的羡慕，抑或因为赌徒的兴奋感，不自觉地卷入到市场中。

A股的非理性泡沫

我很赞同《非理性繁荣》作者对泡沫的定义。股票市场泡沫是市场非理性繁荣的结果。人们像浸泡在肥皂水的一个个小分子一样不安分，会不定期地躁动，吹出一个又一个大泡泡来。就像癫疯病人定期发作一样，A股市场每隔几年会出现非理性泡沫，然后必是信心崩溃。每一次暴涨暴跌都让千千万万的A股投资者痛苦不堪。更让股票市场成为宏观经济管理部门的负担。

这其中尤以2007年和2015年的疯狂为甚。上证指数从2005年6月份的998.23点开始，在28个月的时间内于2007年10月份上涨到6124.04点，涨幅高达513.49%。6124.04点也成为未来12年中国股民遥望的珠峰。大型企业股价在2007年的非理性泡沫中创出了令人瞋目结舌的高度，中国石油在那一年成为全宇宙最贵公司，IPO当天市值最高达8.9万亿，整整是2019年最新市值1.34万亿的6.6倍。2008年的股票市场崩溃让上证指数在12个月后跌到1664.93点，跌幅72.81%。

冷静下来的人们惊叹---我们再也见不到8.9万亿的中国石油了！但非理性泡沫怎么可能从A股市场消失呢？上证指数从2014年3月份1974.38点再次开始了历时15个月的疯狂上涨，至2015年6月份最高达到5178.19点，涨幅162.27%。随后又是雪片似的崩塌，8个月时间内下跌到2638.96点，跌幅49.04%。政府不得动用2万亿资金救市。非理性泡沫带来的股票市场暴跌，让太多的家庭丢失了血汗钱。很多人因此丧失了对生活的信心。股民们呆若木鸡地坐在电脑前，他们浑身无力，苍白了脸上已经流干了眼泪。人们搞不清楚，自己的钱怎么就没了？人们更想不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金融人士的梦痴话

如果社会大众不能在非理性泡沫发生时保持理性，那么接受过专业训练的金融人士是不是会冷静一些呢？答案是否定的。即使是金融专业人员，也很难在股价的快速上涨前保持矜持。毕竟一行行红灿灿的数字可以变成一堆堆实实在在的钱啊！那太刺激肾上腺素了！让我们回忆一下专业人士们在股市泡沫中说过的疯话吧！

2013年的疯话：

股票投资小常识：不如先用少量资金来参与和体验，在真正学会以后再慢慢加大投入。

1：广发基金某高管博客观点：未来中国的投资机会会在股票，科技和互联网尤其是移动互联网是方向的方向，投资者应该把钱投到TMT上去，创业板因为高增长在未来3年存在很大的机会。

股票投资小常识：“外盘”和“内盘”相加为成交量。人们常用“外盘”和“内盘”来分析买卖力量那方占优势,来判断市势。但有时主力利用对冲盘来放烟幕。

2：国内TMT行业某金牌分析师演讲：投资你最终买得是什么？投资买得不是PE，也不是EPS。说得高雅一点，投资买得是企业家精神，说得不高雅一点，投资买得是情绪。大家把这个情绪，把未来的希望寄托在了TMT行业上。

2015年的疯话：

1：某大型保险投资经理大言不惭地讲到：股票投资谈基本面，就输在了起跑线。

2：某知名券商首席分析师说出更恶心的话：就买烂公司，哪个烂买哪个。

2007年前，中国宏观经济的靓丽数据让市场如醉如痴，人们想当然地认为繁荣必将永远拥抱中国，即使为中国石油付出近100倍市盈率也不过分。2013年的A股再次为创业板痴狂，更多的人相信了广发基金某高管的观点---创业板代表着新经济，新经济代表着中国的未来！人们在简单联想基因和乐观情绪的趋势下，说了太多的荒唐话，做了太多的荒唐事，最后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某美女分析师被乐视网创始人PPT上显示的七大生态系统彻底迷倒，喊出了1000亿市值的目标价。事实上，在一轮又一轮的买进中，这家公司的股价不断被推升，最高竟然突破1500亿。当时乐视网的市值可以买下拥有6000亿总资产且年盈利能力200亿的房地产龙头万科。要知道，乐视网在2015年末的账面资产仅不足40亿。有私营企业老板关掉自己的公司，把几千万甚至上亿的金钱投入到乐视网的新经济泡沫中，更有中产阶级知识分子留着眼泪把所有的积蓄交给了贾跃亭。上百只公募基金将乐视网股票配成了重仓标配。私募大佬们也是看着这家公司不断上涨的股价羡慕地咬牙根。

乐视网在创业板的小兄弟们在牛市盛宴中更是百花齐放。2014年仅盈利4000万的某视频网站公司创始人在IPO敲钟时喊出300倍市盈率不是梦！其后其公司被炒到360市值，PE高达900倍。某小型房企将公司名字改成‘P2P’，马上迎来6个涨停板。一家在居民楼办公的互联网教育公司成为公募基金追逐的宠儿，市值高达500亿。看着每天注定暴涨的创业板，人们既看不懂又舍不得不参与。某基金经理接受CCTV采访时，给出了这样的解释：现在不能看市盈率，京东都不赚钱，创业板好歹还能赚点。地铁车厢里，百货商场的柜台旁，甚至十字路口的斑马线上，到处是用手机翻看股票行情的股民。在非理性泡沫面前，人们彻底疯了！

A股非理性泡沫的成因

人类与生俱来的的从众和迷信权威基因是非理性泡沫的最大成因。我们的祖先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下必须选择群居方式以抵抗自然界的挑战。那些喜欢独来独往的人陆陆续续被淘汰掉了，他们可能因为无法找到食物饿死，也可能被突然窜出来的野兽吃掉了。人类祖先也早早就明白，大家必须聚在一起才能活下来。于是，人类自然而然就形成像野马种群一样等级分明的社会，级别低的人自觉地服从级别高的人领导。从众和迷信权威基因在二战中的德意志人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那些虔诚的天主教徒和路德教徒不知不觉地被纳粹党训练成了杀人机器。人类祖先给我们留下贪婪/逐利/短视/喜欢妒忌别人/易恐慌等诸多基因，尤其是从众和迷信权威，让股票市场的人们很难保持理性。人们会漠视显而易见的常识，选择在必然被吹破的泡沫中跳舞。第一批买进股票的人们推高了股价，而更高的股价刺激第二批和第三批......的人们不断涌入。股价被非理性的热浪一波又一波的推高，直到最后吹破那个肥皂泡沫。

还有一个问题，A股从来就没有便宜过。即使是熊市阶段，A股80%的公司仍处于高估状态。这确实是由半行政半市场的历史原因造成的。我们的IPO至今仍然是管制的，我们的股票市场也没有垃圾公司市场化退出的实质安排。摆在管理层面前的确实是一堆似乎很难解决的难题。要么放任A股彻底崩溃，让股票市场长期造成的问题一次性出清，修正大部分公司的畸形定价。要么用时间换空间，用更多人的亏损换取少数人的破产。管理层无疑是选择了第二种应对。毕竟承担股票市场的崩溃可能带来的社会动荡是需要相当大的勇气和担当。A股有太多的上市公司公司一年的税后净利润不足2000万，但我们却几乎没有10亿市值以下的公司。股票市场应该起到社会资金市场化分配的作用，但A股资金错配是相当严重的。那些本应该只值2个亿的小公司在非理性牛市期间，被不理性的人们从20亿炒到50亿甚至上百亿。如果不崩溃就没有天理了。这些上市公司真得很像屠宰场的一张张桌板，给中国股民留下了太多痛苦的记忆。

如何面对非理性泡沫？

笔者很不喜欢鸡犬升天的A股牛市。虽然笔者自己的资产也会水涨船高。但理性可能会在毫无逻辑的非理性泡沫中迷失。看着那些题材股票的一轮又一轮暴涨；看着投机者们赚得本满钵满，那不蒂是一种煎熬。很多人在迷茫中选择了放弃，他们被选择向市场屈服，在大牛市中追入热点板块。那可能在某个阶段给我们带来账户金额的虚增。但没有了理想，没有了信仰，放弃了常识和逻辑，会让人更加痛苦！

2013年，创业板在非理性的亢奋中暴涨82.8%，笔者持有的万科和茅台却连续下跌了13个月。对创业板泡沫的不理解；对万科和茅台股价下跌的失望；让笔者常常感到全身无力，而且无可奈何。笔者曾一遍一遍地思考自己的投资逻辑，百思不得其解。13个月的长时间煎熬甚至快压垮了笔者的身体，让笔者对生活感到绝望，更感觉这个世界不再美好！这就是2013年创业板非理性泡沫留给笔者的记忆。但即使在对未来不报任何希望的时候，笔者的内心都会告诫自己---你，宁可失败，也绝不要放弃原则！笔者的原则是什么呢？那就是绝不炒股，绝不参与创业板非理性泡沫的盛宴。

笔者做到了！按照自己的内心做到了！坚持着沃伦.巴菲特的教诲，坚守逻辑和常识，内心守护着自己的理想和信仰。从2013年至今，笔者的资产总额几乎翻了10倍。比金钱更珍贵的是笔者给自己留下了骄傲的回忆。这个世界还是公平的，并不像笔者在2013年曾经感到的那样不美好，更不像追逐创业板泡沫的人们想得那样没有逻辑。面对股票市场的非理性泡沫，人们需要做得就是坚守原则。当然，那只有少数的强者可以做到。